夏禅。

*与@姜姜 太太愉快的py交易

*有一丝丝玄幻

*推荐BGM：《美好事物》房东的猫

 

 

01.

       轮回一行人从勇敢者转盘上走下来的时候，孙翔觉得有点腿软。吕泊远扶着晕的七荤八素的杜明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，在江波涛那儿抽了张湿巾递给他。

   

       “我们歇会儿？”江波涛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。太阳在明晃晃地散发着他的魅力，游乐场的人却丝毫没有因此减少。孙翔有点儿后悔在白色T恤外套了个黑色小马甲，他把马甲脱下来拿在手里，后背浸了汗的衣料暗下去一块，与周围的颜色有些格格不入。

 

        吴启看了看四周，忽然指向左前方。“我说，等会儿要不要去那儿凉快一下？”

 

       众人的目光随着吴启的手指停在了不远处阴森的城堡上，队伍的长度比起其他游乐设施明显短了不少。

 

       “这是新开的吧，听说特别恐怖。”方明华给吴启提了个醒。

       “恐怖就恐怖吧，我真的热死了，没准儿到了里面都可以跟鬼一起愉快地吹空调。”吴启举着手里的地图拼命地扇着风。

 

       孙翔点了点头，“人多怕什么，大不了我打头。”他看了看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的周泽楷，把这当成了一种传达恐慌情绪的信号。

        “一会儿要是害怕就抓着我胳膊。”孙翔靠近周泽楷，把胳膊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。“你看你，耳朵都热红了。”

 

        “那个，小周他……”江波涛想告诉孙翔，在他来轮回之前，他们去过一次鬼屋。方明华有事提前回家了，剩下的几个人哆哆嗦嗦凑在一起，全靠周泽楷才走出了那栋恐怖的房子。鬼屋的冷气开的很足，吴启和杜明的后背却几乎湿透了，就连吕泊远和江波涛的手心里都出了些汗。只有周泽楷，不但在后半段路上挡开了前方所有的鬼，连掌心都还是温热的。

 

         “好。”江波涛看着认真点头的周泽楷，把后面那句“根本不怕鬼”咽了回去。他也没告诉孙翔，周泽楷不是易出汗的体质，耳朵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热红的。

 

       一行人在杜明休息好后浩浩荡荡地杀到鬼屋门口，孙翔看着站在两边工作人员沾满了血浆的脸皱了皱眉。入口处只点了两盏昏暗的灯，里面的尖叫声此起彼伏。孙翔的头皮有点发麻，周泽楷站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 

       他在孙翔和自己的位置之间划了个来回。“换一下？”

 

       “不用。”孙翔摆了摆手，领着一队人走了进去。

 

       为了达到身临其境的效果，鬼屋安排了一系列忽然从天花板倒吊在人面前的吊死鬼，从地板上慢慢钻出抓住人脚踝的手，以恐怖片里遇见鬼时忽然响起的背景音乐等一系列元素。吕泊远走在队尾，吴启和杜明一个躲在江波涛身后，一个拽着方明华的胳膊缓慢前进。孙翔继续打着头阵，周泽楷安静地跟在后面，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周泽楷的呼吸，弄得脖子有些发痒。

 

       走了一阵后，一行人看到墙壁上开了一扇门，戴着面具的工作人员努力捏着嗓子模仿鬼的声音。“勇敢的人——欢迎来到最恐怖的地狱之门！”

 

       吴启和杜明坚决地放弃了进去的想法，剩下的人商量过后，周泽楷跟着孙翔走了进去。

 

       门“吱呀”一声，重重地关上了，孙翔的后背跟着抖了一下。隧道里静悄悄地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。

 

        “你看过柯南没？有一集跟这个挺像的，柯南拨了拨墙上的表针，墙上忽然开了扇门，直接通到古堡里。”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，孙翔挠了挠头，他觉得这种气氛实在是诡异的有些可怕。

 

        “蓝色古堡案件？”周泽楷的声音不重，但足以打破这种寂静，让孙翔觉得舒服了不少。“对，就是那个！小时候还被吓到…”孙翔觉得比起发出最后一个音节，掌心温热的触感显然更为重要。周泽楷轻握住孙翔的手，用拇指的一侧蹭了蹭他掌心的汗。

 

        “怎么了？”他转过头，看着孙翔的眼神有点无辜。

 

        “没，没事。”孙翔从没这么喜欢过鬼屋里昏暗的灯光，他觉得初中学跳交谊舞跟班里最好看的女生牵手时也没有这么紧张，周泽楷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过他的手心，蹭的孙翔心里跟着发痒。

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“你害怕？”孙翔觉得自己的问题简直像个白痴，周泽楷的手既没冒汗也没发凉，他侧过头的时候甚至能闻到周泽楷领口那一点洗衣粉的清新味道。倒是他，额头的汗在手被人拉过去后，多的像坏掉的自来水龙头。

 

        “还行。”周泽楷适时地松开了手，两人转过一个拐角，在前方发着白光的洞口前停住了脚步。

 

        “出口？”周泽楷有些不确定指了指。

        “不可能啊！”孙翔皱了皱眉，“不是最恐怖？一路连个鬼都没有。”

 

        “去看看。”

 

02.

       周泽楷下意识地抬手挡在了眼前，他觉得这样的白光不应该出现在游乐场，倒有点像是电视剧里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道具。

 

       他在耳边的鸣笛声中移开了手，马路上的汽车正堵的厉害。周泽楷迅速环顾四周，商店门头的简体汉字让他还不至于太陌生。周泽楷刚刚摸出手机想给孙翔打个电话，便被对面走来的人叫住了。

 

       周泽楷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微微一怔，紧接着嘴角牵出一个笑来。

       “我们在…”他非常自然地想与人站的近一些，却在对方拧起的眉头里停住了脚步，“哪里”两个字节也被咽了回去。

 

        “你来H市干嘛？”周泽楷在对方的问题里愣了一下，他才发现孙翔穿的是一件黑色T恤，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。H市、转会、嘉世、夏天……周泽楷在脑子里飞快地将这些零星的信息拼凑起来，将时间锁定在了第八赛季。

 

       只是他还拿不准具体的时间，南方的热量从五月份就充足的吓人，他暂时无法判断此时是不是赛季结束的时候。周泽楷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，“见朋友。”

 

        “不会是嘉世的吧？”他顺着孙翔的目光回过头，“嘉世俱乐部”这五个大字赫然嵌在不远处的大楼里。

 

        周泽楷摇了摇头，“以前的朋友。”

        “也是，都夏休了。”孙翔挠了挠头。

 

       马路上的鸣笛一声接着一声，阳光的色彩一层一层地脱落，以一种温暖的橘色铺满了整片天空。周泽楷忍不住笑了一声，“一起吃饭？”他指指旁边的面馆，做出了邀请。

 

       服务员拿走勾好的菜单之后，孙翔在身旁的袋子里翻出一听可乐放在周泽楷面前。周泽楷看着孙翔的手指勾住拉环，“嘭”的一声，他觉得心脏像是被谁拿走了那么一小块。

 

       孙翔仰起头将罐中的可乐闷了一半，“那个，”他把用过的纸巾扔到一边，“恭喜你们夺冠。”

 

       餐馆里的人不多，音响里放着烂大街的背景音乐。周泽楷的座位恰好在空调口旁边，直面冷气的太阳穴隐隐发胀。就像光一定会与黑暗并行那样，同样作为第八赛季的焦点，一边越是辉煌，另一边的落魄就越明显。

 

       周泽楷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中的易拉罐，以现在的心情坐在这里，他的心疼远远大过了被祝贺的喜悦。

 

        “挑战赛？”

        “啊？”这时候的孙翔还没习惯周泽楷言简意赅的表达方式，他花了几秒钟分析，随后点点头，“嗯，从挑战赛开始打。”

 

       孙翔低头把玩着手里空了的可乐瓶，周泽楷记得嘉世出局的报道最后，是孙翔自信又张扬的笑，以及那句“我会率领嘉世重新杀回这个舞台！”那时候他对孙翔的印象只是个有实力但又有些自大的新人，他并不认为孙翔担得起“嘉世队长”这一角色，却几乎忘记这时候的孙翔只有十九岁。

 

       周泽楷有些愧疚，他没办法告诉孙翔挑战赛的结果。周泽楷也有些遗憾，他也不能告诉孙翔，他们也是这个赛场上的“最佳搭档”。

 

       他只能简单地说一句：“会赢的。”

 

        “当然，挑战赛有什么难的？”孙翔笑了笑，“我们的目标始终是冠军！”

 

       周泽楷看到他眼瞳里的光，即使孙翔的性格不再那么张扬独傲，那道光也从未熄灭过。

 

    

       吃面的时候，两人没有太多的交流。周泽楷本来就不太爱说话，孙翔或许是因为没那么熟，也意外的安静。孙翔把碗底最后一根面条捞干净，爽快地叫了服务员买单。

 

       “走了。”孙翔冲着周泽楷挥了挥手，“有机会赛场见。”

       夜幕降了下来，悄无声息，街边的霓虹灯点亮了整个天空。周泽楷在原地站了很久，直到孙翔消失在人流中，那个骄傲又固执的背影，还是他熟悉的样子。

 

 

03.

       接近出口的时候，孙翔觉得眼皮有些睁不开，他有些费劲地回想昨晚的睡觉时间，意识却变得越来越混沌。

 

       孙翔的意识先醒了过来，他感觉到自己枕在松软的枕头上，身上盖着薄薄的蚕丝被，舒服的温度和被窝让他只想睡到天昏地暗。

 

        “不对啊？”孙翔的眉头皱了皱，“我应该在鬼屋，怎么还会睡着？”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，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。

 

       白色的天花板上嵌着简单的灯，旁边立了两个原木色的大衣柜。窗帘还没有被拉开，孙翔艰难地翻了个身，然后像是屁股被谁扎了一下那样“蹭”地坐了起来。

 

        “我靠，周泽楷？！”他侧过身的时候，正好对上周泽楷的眼睛。孙翔的大脑暂时陷入短路状态，这人的确是周泽楷，就算是眼角多了两道鱼尾纹，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甚至少男少妇的脸还是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。

 

       周泽楷跟着坐直了身子，“我睁眼的时候你就睡在那里了。”他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，眉眼弯出一个笑来，与孙翔的手足无措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
 

       “饿吗？”

 

       饿你妹啊！这种情况还能吃得下东西？“不饿。”孙翔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，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。

    

       周泽楷忍不住笑出了声，他掀开被子下床，“我去做点吃的。”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过头补了一句，“毛巾可以用棕色那条。”

 

        孙翔用冷水洗了三遍脸，水珠儿顺着发梢滑下来，落在水池边。他转手拿毛巾的时候发现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两份，牙杯牙刷毛巾的颜色不一，款式却是相同的。

 

        “周泽楷结婚了？”他拿过那块棕色毛巾抹了把脸，这个忽然冒出的念头在他的大脑里迅速扎根发芽，一直堵到心脏，孙翔觉得那里像是被谁揪走了一块。

 

       但孙翔已经不是那个会把毛巾摔在水池边的人了，他承认在轮回的这些日子，自己的自大，毛躁和臭脾气都改了不少，而这其中，周泽楷功不可没。他把毛巾挂好后走进餐厅，周泽楷端了一碗煮好的馄饨放到他跟前，香气浓郁的汤里飘着一把葱末。孙翔舀了勺汤喝了一口，他不记得周泽楷有这么好的厨艺。

 

        “现在不是2025年？”孙翔咬开一个馄饨，综合感官收集到的所有信息，他觉得自己可能落到了未来的某一年。

 

       周泽楷摇了摇头，“是2041年。”他在孙翔惊讶之余又补充了一句，“我40。”

 

        “那我是…37？”作为一个21岁的年轻小伙儿，孙翔还没有闲到去想自己37岁在干什么，所有的问题在他的脑子里挤成了堆，一连串地蹦了出来。

 

        “十赛季之后轮回拿冠军了？”

        “嗯。”

        “咱俩都在队里？”

        “秘密。”

        “你现在在干什么？”

        “跟你吃早饭。”

        “……我说工作！”

       “秘密。”

        ……

 

        “靠……”即使到了四十岁，周泽楷依然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21岁的孙翔噎出心脏病。刚到轮回那会儿，孙翔还不太习惯与其他人相处，从前，他被捧在云端上太久了。以至于跌了一跤后才发现，自己差点忘了怎么走路。训练磨合的时候，也与其他队员发生过争执和摩擦，除了周泽楷。

 

       孙翔认为自己永远不可能跟周泽楷干架，不管他有多么愤怒，周泽楷简短的“嗯”和“抱歉”就像一盆冷水，总能从头到脚将他的怒火浇灭。

 

        “就不能再透露点儿？”

 

        周泽楷喝干碗里的最后一口汤，“知道太多会没意思。”

       孙翔还没有自信到认定自己能与40岁的周泽楷讲论大道理，他有点无奈地舀起一个馄饨，“我……啊不，37的我昨晚住你家了？”

 

         “我家？”周泽楷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孙翔，“这是我们家。”

 

        汤勺里的馄饨“啪嗒”一声掉回了碗里，“我和你？！”这显然是他目前为止听到的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。 

 

       周泽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“抱歉，我忘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。”

 

        “……我爸妈都知道？”孙翔呆了半天，问了一个日后回想起来像弱智一样的问题。

 

        “知道。”周泽楷将汤碗收进厨房，孙翔站起来跟了进去。除了初中暗恋过班里的文艺委员，他还没有一个明确想要共度余生的目标。虽然有时候与周泽楷对视，孙翔的心跳也会不争气地漏掉两拍，但他一直把那些当成是看到美好事物理所当然的反应。

 

       重要的是，他没有想象中的焦虑、不安以及排斥。相反，看着周泽楷美好的侧脸，他觉得自己接受的心安理得，甚至舒服的过了头。

 

 

        “我出去走走。”孙翔站在门口，他也想看看十几年后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。

        “一起？”周泽楷拿过外套走到他身边。

        “不用了！”孙翔挥了挥手，对着面前的人咧了咧嘴。

 

        “可能过一会儿你进卧室，37岁的我还没醒呢。”

 

 

 

       孙翔和周泽楷并排着从鬼屋里出来的时候，轮回其他人都等在了门口。吴启和杜明正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汗，一看到二人立刻围了上去。

 

        “怎么样，是不是特别吓人？”

 

       孙翔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，两个刚走出来的女生妆都哭花了，跟在身后的男生们也脸色惨白。

 

        他回过头，非常笃定地告诉吴启：“一点儿也不吓人。”

 

 

 

 ——沿途不枉为少年，终有个，结局圆满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后按：第一次写周翔，努力做到不太崩，希望各位喜欢。